在目送我们远去后,站在婕丽卡旁边的艾斯特忽然说道:“呐,老大,你当初......是怎么想到要去救他的?我的意思是......我们当时明明都要抓住那帮人了......”
婕丽卡一拍艾斯特的肩:“好过分呐,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无情的吗?就算是我,看见可爱的小男孩当然会想去瞧瞧呀!”
艾斯特一脸苦逼地揉着发酸的肩膀:“这不是我想知道的......”
“你知道吗?”
婕丽卡发丝在微风中起舞,沉醉于回忆里的她令艾斯特看得呆了......
“当你看见一个人,紧紧地抓着高高的树干,就连晕过去也绝不松手让纹兽得逞。那副不管怎样看都很落魄,难看的模样,却让我迷惘了……”
“诶?什么意思。”
艾斯特感觉今天可能会有什么大新闻。
婕丽卡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,感受其中的跳动:“从我进入这个部队以来,我一直以为,为了名誉和正义慷慨赴死是一件很光荣,很值得的一件事。当然,就算是现在,为了人们的未来我也甘愿牺牲。”
艾斯特有些愕然,婕丽卡眉目里的笑容此刻是那样陌生,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色彩正在悄然凝聚。
“但是啊,看到吴臻的时候,我却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失落。我从未见过那样渴望活下去的姿态,即使这幅模样如此地鄙陋,如此地脆弱,他大概,是很想活下去的。”
“为什么呢?是什么支撑着他不至于倒下?是那副机械手,还是求生的意志?我非常,非常地好奇。”
艾斯特无言地低头,不畏死亡,明明早已是他们身体本质的一部分了。
“证明自己,这是他在那晚告诉我的答案。”
婕丽卡冲艾斯特微微一笑。
艾斯特一时没有理解到:“什么意思......”
婕丽卡叹了口气,伸出一根手指有些俏皮地说道:“所以呀,你看,不是经常有这样一句话嘛,‘为了全世界的美好而战!’‘把纹兽驱逐出去,为了卢恩帝国!’这样的话嘛。”
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,神情中满是无限的向往:“所以我就在想呀,一直以来为了大义而战的我们,究竟会不会有属于自己的【愿望】呢?”
艾斯特猛地瞪大眼:“自己的.......愿望?!那个......国家的利益不就......”
他喉咙里的话忽然断在嘴里,他终于明白了婕丽卡的心情。一直以来,为了整个帝国奔波,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婕丽卡,那个无数人口中传颂的英雄......今天,正在思考自己的存在意义。
谁都不想死......别说是普通的士兵,就算是姑且能称作强者的他们,内心同样压抑着这样一个想法......
“别,别误会!不是我想偷懒,只是偶尔......就只是偶尔啦......想要找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......”婕丽卡不安地四处乱瞧:“比如......找一点好吃的蛋糕......结束自己的单身......什么的.......”
目瞪口呆地艾斯特缓了好久,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!就凭你还想这些奢望?!哈哈哈,笑死我了——!”
“怎么~嫌命长?”
熟悉的冷峻眼神,玩味而不可揣测的笑容。恢复到正常模式的婕丽卡让艾斯特打了个寒噤。
“没......长官!”
“没有的话,就滚回去继续工作!”
“是!”
艾斯特松了一口气,什么嘛,原来自家的老大只是想找点人生意义了。
他无意识地捻动自己的胡子,自己的人生意义又是为了什么呢?
“艾斯特,要不要和我打赌?我赌我们的可爱后辈肯定会闯荡出自己的一番天地!”
“得了吧,就您那赌品,我还不如找村里的狗赌哪里有骨头!”
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。
“行啊,不过这一次,我也押你选的那一边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。
“呐,艾文坦,为什么我的手里忽然出现了火把?”
“我咋知道,烧了林子,小心牢底坐穿!”
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,那个小小少年究竟为他们带来了怎样的变化。
......
“帝国学院嘛......总感觉不再那么高级了。”
在经历了短暂的生死交错,再加上从恶魔的手中艰难求生之后,我终于抓住了命运的缰绳,本应稍显磨难的赚钱之旅变得离奇而夸张,托它所赐,我也收获了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东西。原本心心念念的遥不可及之物,似乎也不再那样诱人。
“喂,小子,你说的奥丁镇就要到咯。”
魁北克那被烟熏过一样的声音让人精神一震。
我特意拜托魁北克绕路,从奥丁镇借道再继续往帝国学院所在的帝都行进。最开始他还在抱怨,在我一再恳求之下,他好说歹说松了口。
“佩蒂......”
我那可爱的妹妹,是否长高了呢,她会不会以为我死了,她会伤心吗?
【你还是先办好自己的后事吧,没准你后面真会立刻去世。】
我没理会皮克西的挖苦,打从旅途开始,它就一直用绝望的语气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要死要死之类的话。
“至少我不会被一只箱子给砸死。”
【哼,本姑娘可没有收拾你的兴趣,一切都要交给那位大人的安排!】
“原来不是你要弄死我啊,那么,那位大人又是谁呢?”
【哼哼,三百三十六位精灵族之主,伟大的精灵之王的名讳,可是能随便告知你哒?】
“不说算了。”
【你!你这人,就等死吧!】皮克西的把手一下一下凶狠地扇动。
“你吹得那么凶,他难道还能从箱子里冲出来打我不成?”我试图套出点什么内容来。
【你别得意,有你哭的时候!】她说完这句话,就不再理会我。
跟皮克西一拌嘴,承包了我在路途中的全部乐趣。而奥丁镇熟悉的大门,也终于出现在眼前。
原本熙熙攘攘地街道,变得荒凉而寂寥。空空如也的巷弄里,只有风卷着树叶和残渣四处游窜。高高低低的石墙缝隙伸出无数根杂草,各家各户的木门敞开着,朝我们发出叹息的哀鸣。
“怎么会......”
一排生机凋零的景象让我愣住。
“恐怕,是因为迁徙条令吧。”魁北克走到我身边,淡淡说道。
他指着尚还升起炊烟的地方:“诺,那里似乎还有人家,总之先去问问情况吧。”
“孙婆婆——?!”
走到门口,我一眼就认出了正蹲在灶台前烘烤糠米的老妪。
“这个声音是......”
她也抬起头来,看向我这一边。
“王家小子吗,过来,快过来......”
我只觉得双脚发软,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翻滚。
孙婆婆哆嗦着手,在我脸上一阵抚摸。
“嗨呀,真的是吴臻吗?大家可都说你死了啊......”
我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:“不,我没有,有人救了我,把我送了回来。镇子里的其他人呢,他们去哪儿了?”
“好,没事就好。你爷爷和孙女也都好着呐,有一天来了一群官兵在镇子里待了好久,最后镇子里的大家都跟着他们去了那什么帝都啦。”
魁北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。
“饿了吗?婆婆这里还有点粮食。”
我看着锅里黑黢黢的米粒,内心更是泛苦:“您呢,为什么不跟着他们走?”
她洒然一笑,露出已是稀疏的牙:“婆婆年纪大啦,哪禁得住那么远的折腾,光是想着那马车的模样我全身都在疼!而且,咱家本来就不咋地,去了不是给我儿子添麻烦嘛......”
“怎么会......”
孙婆婆家里的情况,我多少也有点了解。虽说不是很富裕,但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老人的程度......
我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,这就是所谓,那本难念的经嘛……
平日里的闲暇时光,我总喜欢窜到他们家里去讨要一些甜草,他们家里做着糕点生意,这些基础的原材料自是不必说。每一次,孙婆婆都会悄悄地抓上一点,绕道后门,踮起脚递给墙后的我。
“婆婆......要不你跟着我们走吧,我们慢慢走,保证不会让您累着。”
她欣慰地笑:“算啦,老人啊,总是愿意想回到自己执念最深的地方。我在这个镇子里长大,也在这里老去,早已离不开喽。”
我还想说些什么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“这就是现实,小子。”
魁北克在后面拍拍我的肩膀,他那兽骨掩盖下的眼睛尤为发亮。
是啊,现实总是残酷的,残酷得令人心碎。
“但你也别忘了,你想成为的是什么。”
他举起自己的手杖,骨节缠绕中下翠绿的宝石发出幽幽光芒。
对了,我想成为的,是拥有超越平凡力量的符士。
”我们,即是身受符文之人,即是吟诵奥术之人,即是施展奇迹之人,即是,不屈之人。“
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振聋发聩:“成为你想成为的人,然后去改变自己,改变世界。”
孙婆婆忽然发出一声惊呼:“噢,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!”
我们的上空不知何时被一团黑云笼罩,仔细看时,那竟是由黑鸦组成的鸦群。
它们猛地聚拢而来,又忽地朝城镇的各个角落散去。
这些乌鸦有些叼衔着散落的谷粒,有些挂着一大串不知名的块茎,一时间大量的黑鸦涌进孙婆婆的灶房,将各种食物堆了慢慢一屋子。
魁北克不动声色地递话给我:“这些小家伙今后将会负责镇里残余居民的衣食起居,有个万一我也会到场。这是我第一次给你这个菜鸟擦屁股,也是最后一次!”
看着满天飞舞的黑鸦,我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解决方式。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动用这样的奥术 是不是就不会这般落魄了?
“谢谢你啊,小无,谢谢。”孙婆婆的身上也站满了黑鸦,即使这样也无法掩饰她的欣喜。
我不敢去看她:“嗯……您就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,有什么事就告诉这些小动物,好吗?”
“好,好~”
……
辞别了孙婆婆,我沿着记忆里的道路,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。
那整个镇子里最高的建筑,名为锻造塔的独特建筑,也是我,曾经的家。
不同于普通家庭的石料屋,整个塔还披上了一层铁皮,如同补丁般的铁皮块贴满了整座塔,两者材料之间被塞满了各种齿轮,用以驱动锻造工坊里的器物。
我自然熟悉这些东西,连同大门和这些铁块都有我的一部分心血在里面,顺带一提,这些东西也是唯一能被称得上成功的造物了。
打开了大门,曾经的回忆立即扑面而来。明明离开并没有多久,三四个晶阳月的时间却让整个塔屋镀上了沧桑。家里乱糟糟的环境一如既往,以致于我一眼就看见了钉在楼梯转角上的一张纸。
魁北克留在了外面,我独自一人迈过重重叠叠的垃圾堆,将那张纸轻轻揭下。
用彩色蜡笔涂抹的歪扭笔迹让我的心猛地一紧。
“亲爱的吴臻哥哥,你还好吗,佩蒂想你了。爷爷说,我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了,快点来找我好不好?”
满含稚嫩的话语,却让我恨不得立刻就赶到她身边!
我不停地深呼吸,才让自己翻涌的心情平复了些。
看了看周围的布置,他们走得并不急,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都被带走了。
我迈上二楼,铁皮踩踏的清脆敲击一如既往,二楼佩蒂的卧室也已经空空如也,灰尘铺满了原本粉系的卧室。大概佩蒂最爱的玩具熊也被带走了吧。
我不再停留,继续来到自己的卧室,却苦笑一声。
那个玩具熊,正正当当地躺在我的床上,原本漂漂亮亮的棕色大熊,早已是黝黑无比。我的随身物品已经被带走,但被褥和房屋布置依旧在原处。
“连我的私藏都……”
几分钟后,我颓然从床底爬出。
看起来,我这个哥哥似乎在妹妹面前毫无秘密可言……
皮克西又一次突然冒泡:【嘻嘻嘻,你们人类的内心可真是复杂~】
我没有理她,继续向上走去……
“已经完事了?”
不多时,我就出现在魁北克面前。
“呃……你在给我搞笑呢,你拿得什么玩意儿?”
他指着我抱着的玩具熊,青筋毕露。
“这是我妹妹最喜欢的东西,我要亲手还给她。”
“像什么话!给我过来!”
他把我拉过来,身上的斗篷将玩具熊笼罩而进。
我一脸古怪地看着他:“难道你……还有这种收藏兴趣?”
他不由分说啐了我一脸唾沫:“我呸!帮你收着你还那么多事儿?!让你抱着个玩具去帝都给我们丢脸?!”
我只是傻笑,将一封笔记本揣进了怀里。
“那是什么?”魁北克有些好奇。
“大概,是关于我机械手的后续升级……”我试着去动弹,却只有寥寥几根手指回应了我。
“没事,到了帝都,自然会有机会。”
“嗯……”
辞别了奥丁镇的人们,我和魁北克重新坐上知青鹿,沿着帝都的路线继续进发。
那个传说中的帝国之心,最为美丽富饶的城市,又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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